千佛手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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2021年廊坊居民游记大赛作品展丨亲 [复制链接]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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亲近廊坊灵山寺-胡凡

翻越了雄峻秀丽的蒋福山,涉过了波光潋滟的潮白河。我有预感,有一处穿越千年的佛缘之地,正在等待着我的涉入和亲近。我听说,廊坊灵山寺的钟声,像落花一样的温柔,像落日一样悠远。她会在时间静止的时候,有情有意地奏响着。提醒着我应该有一段经年的心事,在蓝色的深沉里,拨去天光云影,做一次无尽的冥想。

三面辽阔的平原,簇拥围合着燕山蜿蜒数百里的余脉,至此,方遇祥和佛缘而成灵山。佛殿和佛塔坐落在灵山之端,佛以祥和的目光,俯视着人世间无常的悲喜。层叠的青山,清澈的蓝天,洁净的白云,仿佛在提醒人们,这儿拒绝所有的喧嚣和浮华。

我知道,我已进入灵山,这是红尘中绝无仅有的圣境。空远的视野,仿佛到达了天的尽头。而这尽头,可以舒展我狭小逼仄的心灵,足以让世俗男女暂时放下所有的爱恨,让沉重的心灵和欲望得以片刻的停歇。

几排汉白玉石柱澄澈人间的平静,又似乎隐含着昔日的文明。白玉的石阶依然醒目如初,只是不知盛载了多少过客的脚印?放生池中,几尾鱼儿正在悠闲地游弋,它们因为长在这方圣洁之地,自然而然地过上了神仙般的生活。这儿的鱼沾染不到尘味腥味,它们与灵山寺之佛一样魂清骨净。几盏睡莲惺忪着梦呓的双眼,似是而非地看着这个世界。荷盘上的清露,如同琼浆玉液,也是我等凡人不得摄取的。

佛还在远处,我还得继续行走。阳光倾泻在佛的身上,逶迤地流淌。那光芒,刺痛着寻梦者的眼睛。再洒落到我身上时,我浮躁的灵魂于是渐渐地妥帖沉静。佛说,凡是沐浴阳光的人,所有的祈愿都可以满足。为这句话,我轻盈自如,体验到生命的自在。

穿过一道红色的门扉,我将抵达佛的心脏位置。而此刻,我还是今生的我。行走在宽敞的石径,两旁栽种着上好的菩提。微风吹来,菩提散着淡淡的幽香,浸润着每一个角落。我渴慕树上可以落下几粒菩提子,拾拣起来串成珠子,伴随我远走。抑或是寻找一个地方载种,让慈悲在人间流转。梵音流转,那些宁静的音符随着菩提的幽香,洒落在我的心上,但我分明能感觉到它的重量。我向佛的更深处走去,向生命更深处走去。

烟雾之中,仿佛又进入一个梦境。我看到许多的香客正在点烛烧香,朝拜着佛的方向,朝拜着绿水青山,像是在朝觐生命诞生的过程。心在瞬间静止。点烛,燃香,我默立在铜鼎香炉前,静静地朝拜,轻轻地叩问。而佛,是否真的在聆听?

朝人流汹涌的方向走去,他们在抚摸一只佛手。人说,触摸佛手,便可以沾来一年的好运。当我慰贴上去的那一刻,有一种凉,从指端穿过经脉流淌到全身。原来,我与佛可以这样相融,天衣无缝。

倚着白玉扶栏,我拾阶而上。阶梯宽而长,让人以空灵的姿态企望人生的高度。我穿行在光与影的交界,尘间与尘外的边缘。待走完,仿佛耗尽半世的光阴。推开虚掩的重门,又脱一副俗胎凡骨。我不知道,这样的行走是拾拣得多,还是丢失得更多。只是,入了佛门,又怎能再去计较得失?

不是误入佛家境地,我是带着心来的。大大小小的佛像以不同的姿式和表情尽现在眼前,让我领悟到西方极乐净土的精深博远。香案雕刻着各式的花纹,精致而古雅。我在想象,这位雕花的工匠,一定也是生长在江南。不然又怎会知晓这临水莲花、画舫楼台,又怎能拥有如此精细的心事,如此不倦的闲情。

案上摆放着几盏油灯,那看似微弱的光芒却从未曾熄灭。还有几叠经书,泛着时光的黄晕,却掩饰不住它的幽深禅意。我取了一本,打算在归去后,寻某个闲暇的日子静读,不求参禅,但求清心。这是僧人诵经打坐之处,他们整日面对千佛悠然的意境。试问,心中又怎么还会滋生尘念?

跪在莲花蒲团上,双手合十,许一段红尘的心愿。屋梁上垂吊的檀香徐徐地萦绕,那面可以透视人间善恶的铜镜倾泻着白色之光。佛不渡我,他说万物皆有定数,我自有我的宿命。我叩首,任尘缘自由自在地起灭。

山回路转,登上阁楼,我的梦也行将走到尽头。我抵达灵山之巅的大雄宝殿,距离最庄严的佛祖只有一步之遥。他眉目慈祥,静静地微笑。我久久地凝视,在佛面前,我忘却了世俗的苦难和烦恼,忘记了悲喜无常的人生。这一刻,我能做的,只有安宁。

灵山寺的铜铃在风中发出清脆的声响,仿佛是一种召唤。抬头望佛,细细地端详,他的眼中有着无尽的含容。无论你从哪个角度将他凝视,他都在与你对望。佛可以洞穿世事,可以直抵我的心灵。我用指尖轻轻地抚摸佛趾,短暂的瞬间,仿佛明白,我与佛本没有距离。就如同尘间与尘外,亦没有距离,心可以带着我抵达任何一个想要去的地方。哪怕隔着蓬山几万重,也近若咫尺。

置身在这清幽圣洁的灵山寺,临着高大神圣的佛像,不由得惊叹造物者之神奇。该要何等的气魄,才能建造出这样鬼斧神工的传奇。我想,这些工匠,有的出自于江南,有的也许来自于遥远的塞北。他们离开家园,相聚在佛祖的脚下,此生定会为有过这样一次际遇而感恩。是的,感恩,如同我,余下的只是感恩。

石壁上刻着许多当年造佛时捐资者的名单,一行行,深浅地记载他们的善举。若干年后,当他们再次重游故地,面对这方山水圣境,从石壁上寻找到自己的名字,又该会是怎样的欣慰?当梦醒之时,谁还会知道,有一种追寻叫做归去?

最后看一眼佛,我即将离开。收拾好放飞的心情,寻路而下,沿着阶梯,感觉生命随之下沉。原来,来时与离去的感觉果真不一样。那些迎面而来的游人,朝着我走过的地方前行。他们此刻的热忱必定会换来与我同样的失落,这就是佛家所说的得失、轮回以及因果。

走完阶梯,穿过石径,越过房檐,绕过梵音。菩提细细的幽香,在风中越飘越淡。我没能拣到菩提子,却拾得来自初秋的第一枚落叶。走出灵山寺,暮风有几分萧瑟。无言的背景被我遗留在身后,佛也在看着我逐渐黯淡的背影,会滋生些许怅然的失落么?我为自己的多情情不自禁地笑了。

穿过迂回的山路,夕阳泛着金色的光芒,倾斜地打落在我的身上。灵山寺还是来时的灵山寺,山路却已是峰回路转的另外一条,那边,与灵山寺亲近之后的我是否是来时的我?佛没有回答,因为我已经远离了那一方灵山圣水。想必,再次回首的时候,这一程清净的旅途已经化做了让我念念不忘的一场旧梦罢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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